小区里的动物 作者 李学-m6米乐安装

发布时间:2018-11-23   浏览次数:8180次   
小区里的动物 作者 李学

  小区里最大的动物要数狗了,好像现在有的人和狗的关系比和人的关系近,进进出出爱犬不离左右。对狗的昵称也花样百出,有叫莉莉、贝贝的,有的干脆直接叫姑娘、儿子的,不一而足。个头最大的是一条藏獒和一条蒙古牧羊犬,都生得高大威猛,在铁笼子里关着,偶尔有人经过,便吼声如雷,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像和谁都有血海深仇似的,一望便知是嗜血的猛犬。前面一家院里养了一条南斯拉夫血统的大麦町犬,很是漂亮。但这条狗每次出来放风都过度兴奋,像一道黑白相间的闪电,在小区里上蹿下跳,不生出点事端来誓不罢休。而它的主人好像除了有点权势外,似乎另外还缺了点什么似的,所以与左邻右舍因狗而引发的争执时有发生。体型再小一些的是松狮犬,这种犬似乎还没有进化好,总是费力的喘着粗气,淌着口水,很少叫,比较温和,徒有像雄狮一般漂亮的头颅和飘逸的鬃毛,有点外强中干,名不副实。小型观赏犬有一条吉娃子,还有两条京巴。最活泼的要数那条西施犬了,俏皮的长长的发型,机警的眼睛露出探寻的目光,总是在不知疲倦地找机会和你互动,却又总与你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据说优良品种的狗智力与三四岁的小孩相当,能听懂主人简单的语言。有一次晚饭后散步,看见一条不知名的小流浪狗,在十字路口,机警地看着指示灯,绿灯一亮,便快速地穿过马路,消失在人流车流里了。

  小区里养狗的弊端一是不安全,时有狗咬伤人的事件发生,二是狗随处便秘,不卫生。犬科动物是靠尿液的气味来来作为信息手段与同类保持联系的,它们可以通过尿液的气味来判断出先前经过的狗的品种、体型、性别、通过的时间等信息。如果刚刚过去的是比自己高大凶猛的恶犬,那就赶紧改变方向,避恐不及;如果刚刚过去的是一条年轻的异性犬,那就会兴奋莫名,想奋力挣脱拴在脖子上的绳子,赶紧追上去。无奈主人完全不理会爱犬此时的心思,只是一味的往回拉绳子。一贯标榜讲人道的人类,这时是不会站在狗的角度考虑问题,讲一下“狗道”的。而狗则为了讨得主人的欢心,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放弃自己的想法,向主人摇摇尾巴了事。由此看来,生为一只狗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狗撒在墙角、树下、电线杆上的尿液,就像我们人类写给朋友、情人的书信一样,只不过有时写的不是地方而已。这样一想,每天早上看见汽车轮子上的斑斑污渍,气也就消了一些。

  小区里的猫也有两只,但通常都行动诡秘,比较安静,不是什么主要角色。

  喜鹊是小区里的常住民,不像燕子夏天飞来冬天就飞走了。不知为何喜鹊的名声总是很好,被视为喜庆的征兆,如果有喜鹊在房前屋后叫,家人就会欢欣鼓舞地说,喜鹊报喜来了,今天准有好事!国画里喜鹊登梅、喜鹊报春也是常见的传统题材。但喜鹊也有非常残忍的一面,内蒙古作家郭雨桥的《牧笔高原》中就有喜鹊先啄瞎小狗的眼睛,然后再群而食之的记载。老百姓也把那种一贯马列主义尖儿朝外,只对别人不对自己的人形容为:“喜鹊落在猪身上喳喳叫,只看见别人身上黑”。

  燕子倒也经常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但北地的燕子似乎身形略大,叫声尖峭凄厉,总是从天空中快速掠过。城市里燕子无法在楼宇间筑巢,想必都是从别处来匆匆观光的吧。儿时乡下那种在昏暗的灯光下,忙碌了一天的家人一边吃晚饭,一边听燕子在梁间呢喃的温暖情景,只能在丰子恺的漫画里才能重温了。

  斑鸠也是小区里的常客,更多的时候是在树上或楼顶之间飞来飞去,冬春之际也偶尔落到地面上觅食。斑鸠属鸽形目鸠鸽科,体型比鸽子略大,以植物果实和种子及昆虫为食。原来自以为是的认定《诗经》第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说的就是此鸟,但后来查书才知道,一些训诂学家对此一直争论不休,有说是翠鸟的,有说是鱼鹰的,莫衷一是。但通过此事却说明自己的知识实在少得可怜,和《牡丹亭》“闺塾”一出戏里多嘴的丫环差可比拟。春季里的早晨天刚刚放亮,斑鸠就在楼顶上的通风口声嘶力竭地叫个不停,实在是扰人清梦。

麻雀无处不在,成群结队,叽叽喳喳,糟蹋粮食,几乎没人喜欢,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还被列为“四害”全民剿之。夏天的麻雀殊不足观,冬天特别是在雪天里,一只只栖息在房檐屋下的麻雀,被冻得缩着脖子,羽毛蓬松着,眼睛不时的闭一会就马上睁开,颇有点玩世不恭、冷眼向人的味道,像极了八大山人的画。

  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也能在群楼间听见一两声蝈蝈的叫声,那是从早市上买来人工饲养的,但叫声早已失去了在山野间的欢快,让人听了了无意绪了。

  快立秋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房前屋后又该响起蟋蟀的叫声了。蟋蟀俗名蛐蛐,又名促织、蛩,历来是有闲阶级玩赏和文人雅士吟咏的对象。民谚云“促织鸣,懒妇惊”,秋虫鸣,寒风渐起,过冬的棉衣还未织,故懒妇惊,此虫遂名促织。唐人耿湋《赋得寒蛩》:“尔谁造?鸣何早?趯趯连声遍阶草。复与夜雨和,游人听堪老”,写尽只身在外的旅人在雨夜里孤单凄清之情。《诗经》云:“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这说的是在南方,北方十月里该天寒地冻,蟋蟀早就冻死了。即使是南方也不成,试想如今住在高楼之上,蟋蟀纵有多大本事也不能入我床下了。

  我不清楚在生物学上把属于昆虫的蝈蝈和蟋蟀列入动物的范畴是否正确,但在繁华的都市里遇见一个会动的生物就会引起一份内心的惊喜。孔夫子说“多识鸟兽草木之名”,对现代人来说恐怕是一件越来越奢侈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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